“新能源大发时，电量收益很少。如果能够提高机组灵活性，企业可以凭此获得更多辅助服务收益。”山西某煤电厂人士近日告诉记者。“从实际操作情况看，现货市场可以促进煤电企业主动开展灵活性改造。”
自2016年起，我国正式启动火电灵活性改造示范试点工作，但改造进度不达预期。中电联去年7月发布的《煤电机组灵活性运行政策研究》（以下简称《研究》）显示，截至2019年5月，“三北”地区累计完成煤电机组灵活性改造5078万千瓦，仅完成“十三五”规划目标的24%。国家遴选的22个试点项目中，东北地区完成80%，华北地区完成25%，西北地区完成较少。
在我国大幅提高“风光”等可再生能源消费占比、推动电力系统向清洁低碳转型的大背景下，各地正加快推进提高煤电机组灵活性改造，以提高电力系统灵活性，助力能源转型提速。那么，现货市场是促进煤电灵活性改造的“解药”吗？
“成”于现货 价格信号清晰
调节能力不足是我国电力系统长期存在的短板。上述《研究》指出，我国发电装机以煤电为主，抽水蓄能、燃气发电等灵活调节电源装机占比不到6%。以“三北”地区为例，其“风光”发电装机分别占全国的72%、61%，但灵活调节电源却不足3%。
“煤电灵活性改造六年不达预期，无外乎经济性难以得到保证。”上述山西电厂人士表示，煤电灵活性改造单位千瓦调峰容量成本约在500—1500元之间，低于抽水蓄能、气电、储能电站等其他系统调节手段。
不过，现货市场恰好能弥补上这个成本“短板”。
中嘉能集团首席交易官张骥告诉记者，现货市场中价格信号具有大幅波动、跳跃的特点。“山西现货市场中最高电价为1.5元/千瓦时，最低电价为0元/千瓦时，这有利于火电机组的灵活性变现。比如在低电价时刻，灵活性较好的火电机组可以停机或迅速将出力降低到较低水平，以避免在低电价时段多发电造成亏损；反之，在高电价时段又能快速启机或将出力提升至较高水平，多发电提高利润。”
山西省电力服务产业协会副理事长张彦生表示，山西现行规则虽然符合国家政策，也保证了新能源保障性小时数，但新能源和火电博弈明显。“不止山西，全国煤电企业为了获得更有力的生存空间，必然会向辅助服务市场靠拢，从而进行灵活性改造。”
华北电力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袁家海表示，通过对比分析国内外的辅助服务市场机制可知，电力辅助服务市场的建设依赖于电力现货市场。“电力辅助服务市场与电能量市场联合交易出清，不仅可以保障系统安全稳定运行，也可以充分发挥自身机组的能力获得额外收益，对于系统中的所有主体都是有益的。”
“败”于价格 现货激励不达预期
袁家海指出，从近期看，我国电力现货市场刚刚起步，市场化机制较复杂，尚需较长的建设时间，且试点工作中未将调峰辅助服务作为市场组成部分，因此短期无法依靠现货市场全面反映灵活性改造成本，难以有效引导企业实施灵活性改造。
上述山西电厂人士告诉记者，机组灵活性改造主要包括两方面的含义，一是增加机组运行灵活性，即要求机组具有更快的变负荷速率、更高的负荷调节精度及更好的一次调频性能，以此参加辅助服务市场；二是增加锅炉燃料的灵活性，即机组在掺烧不同品质燃料时，确保锅炉的稳定燃烧且具有良好的负荷调节性能。“但目前不论从哪个维度考量，现货市场大幅促进煤电灵活性改造，还停留在理论阶段。”
“和山西一样，山东也是首批电力现货试点区。虽然现货市场价格信号导向明显，但并未掀起山东大规模灵活性改造的‘热潮’。”山东某电厂人士表示，“我们算过账，叠加煤耗、改造、环保等投入，赚这个钱的经济性还有待商榷，电厂也不想承担安全风险。”
张骥指出，我国现货试点中的价格帽约束了现货市场价格的波动幅度。“我国电力现货市场处于初级阶段，高峰和低谷电价差额受限价控制，差距很小，国外可达几十元人民币以上，远高于我国至多1元左右的现行峰谷价差。”
厦门大学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长林伯强表示：“现行峰谷电价是‘统购统销’背景下设计的，只考虑了用户移峰填谷，并未动态考虑供需变化。我国现有规则体系下，价格帽偏低，难以通过稀缺价格的形式反映真实供需。当然这是现货市场建设初期的必经之路，政策仍需要逐步完善。”
张骥认为，除此之外，由于强制高比例中长期电量的存在，造成煤电机组仅有较小比例的电量通过现货价格结算。同时，辅助服务市场分摊不尽合理，交易规则有待完善，综合因素造成了煤电企业缺乏对机组进行灵活性改造的商业动机。
完善市场 还原电力商品属性
袁家海指出，从长远来看，采取辅助服务市场和电能量市场联合优化出清机制，通过不同时段的价格信号来引导市场成员在高峰和低谷时段调整出力，是最经济的方式，也是能够合理化不同机组辅助费用、降低终端用户电价的唯一举措。
《研究》建议，发挥市场机制作用，适时出台容量电价和扩大灵活性交易品种。逐步推动补偿政策向市场机制过渡，适时出台两部制电价；进一步完善现货市场，丰富交易品种，特别是灵活性资源和备用资源交易品种，做好现货市场与辅助服务政策衔接；适度拉大峰谷电价价差，发挥市场发现价格、形成充分竞争的作用，加强需求侧管理，合理引导电力消费，促进电力生产与消费的资源优化配置。
张骥指出，除了放开现货价格波动和中长期电量比例限制外，应积极推进调频和容量备用服务与现货市场联合出清。“将电力的商业属性进行多维度地还原，进一步提升火电灵活性改造的商业获利水平。”
如何完善现货市场？“在现货市场试点的省份可以适当开展竞价模式，以竞价交易的方式选择辅助服务承担主体，降低该项目的辅助服务费用。”袁家海建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