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发生的日本3·11大地震导致福岛核电站核泄漏事故,之后日本进入了零核电状态,并且禁止新建和扩建核电站。实际上,直到现在,福岛核事故造成的大量污染水仍然不知道如何处理,事故也没有给出让人放心的解释。在这样的情况下,日本政府已经开始推动重启核电站,下一座新建核电站很可能就在上关。
山口县,上关町,位于日本的中国地区(位于日本本州岛,日本的地域之一),在本州的最南端。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住在传统的日式木屋里,背靠青山,面朝风平浪静的濑户内海。
上关町要填海建造核电站的项目在1982年确定,在2011年福岛核事故之后暂停。2012年底安倍晋三上台之后,大力推动恢复核电,但是新建核电站一直被禁止。今年8月,日本产经省开始启动讨论,考虑要不要把核电站的新建和更新换代写入新的国家能源计划中。而新建核电站一旦解禁,日本的下一座核电站就是上关核电站。
建造上关核电站需要填海13万平方米,而上关町的居民大多世代靠打渔为生。生活在上关町的高岛美登里女士考察了很多年发现,核电站周边海域的很多生物,甚至是稀有生物都会受到影响,而范围远远不只填海的区域。
守护上关自然之会会长 高岛美登里:核电站的水排放到海里之后,海水温度会上升七度,冷却水中放入了药剂会杀伤鱼类,对这里的生物形成负面影响。电力公司说,核电站影响范围只有周边2公里以内,但市民团体的调查结果显示,如果建成核电站,将影响到14至15公里的海域。
在濑户内海上,各种标识已经划出了电力公司的地盘,这些范围都是天然的优良渔港。现在,渔民还能开着小船在这里捕鱼,但是这幅画面或许会随着填海的进行而成为历史,渔民说,谁会买核电站附近海域出产的水产呢?
在渔民担心自己生计的时候,还有一些人在担心生存。
央视记者 王梦:我面对的就是原子炉的位置,我身后看过去是离核电站最近的岛屿祝岛,上面居住着差不多500人。我们之间的距离是3.8公里。这让核电站从要建立开始,就遭到了当地居民的抗议。
祝岛是上关町的一座离岛,在日本现存最早的诗歌典籍《万叶集》中就留下了一笔,被称作是守护海上平安的神岛,往来商船常停留祝岛祈福。但是,现在这座小岛上的居民却在用抗议的方式祈求自己的平安。因为,和核电站的近距离意味着,哪怕有0.1%甚至是0.01%的可能性核电站发生事故,对小岛的伤害都是毁灭性的。
山口县上关町祝岛居民 国弘公敏:我觉得有孩子的家庭应该离开这个岛去别的地方,但像我们这个年龄的人,还需要努力阻止建核电站,只要有动静我们就会阻止。
从山口县选区走出了一位有名的国会议员,名叫安倍晋三。而山口县政府也偏向保守。和这些支持核电站重启的力量相比,反核派的力量甚至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日本社会的核电纠结
核电站会带来安全隐患,但是也在让一部分人获益。对于上关町等地方政府来说,修建核电站有立竿见影的成果,而对于日本政府来说,核能是廉价的能源。但是,从福岛引发前所未有的核灾难的那一刻,越来越多的声音认为,日本在核电上省下的钱,是不是迟早还得自己还上?
走在上关町的街道上,很少看见年轻人。在1970年代,上关町有7000多人,现在只有3000多人。人口的急剧减少,尤其是年轻劳动力的流失,让上关町像日本很多大城市之外的地方一样,缺乏发展的活力。
而核电站建起后,日本政府将以5年为一期,每期交给町政府86亿日元,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上关町政府官员在电话接受采访的时候说,除了政府的补贴之外,核电站每年都会缴纳大量固定资产税,这些资金对于当地来说是可观的收入。
上关町政府官员:从民间角度来看,伴随核电站的建设,会增加大量建筑就业机会,大量从业人员会在这里生活很长时间,食杂消费、住宿等,都将促进这里的经济发展。
核电站带来的收益立竿见影。上关町最新的一片区域——温泉浴场和车站,就是町政府用已经到位的国家补贴建起来的。核电站的支持派也在街边立起了告示牌表明立场,和反核电的态度遥相呼应。
在核电站建设的停滞状态中,上关町议员清水敏保说,上关町的人,心分成了两派。
上关町议员 清水敏保:已经过去了35年,赞成派和反对派强烈对立,亲戚、兄弟姐妹、朋友,因这一问题意见分歧。最令我们伤心的是,城镇因为核电站问题发生分裂。
而这样的分裂,发生在全日本,甚至包括日本政府内部。
很长时间里,日本的经济发展是建立在对核电的依赖之上,80%以上能源依赖进口的日本把全国1/3的电力供应任务交给了核电站,政府把核能称作是成本低廉、不分昼夜稳定发电的“重要基本能源”。
福岛核事故之后,进入零核电的日本电费大幅上涨,企业成本增加,政府还不得不花大量精力和资金购买石油、天然气等资源。日本政府能源部门统计显示,如果永久性关闭日本全部核反应堆,电力公司承受的损失将超过4万亿日元,合3千多亿人民币,至少四家电力公司会因此破产。而自民党一向与大型核电企业关系良好。
日本的分析人士认为,安倍晋三为了自己的前途必须推动恢复核电,以保障他的票仓日本大企业得到便宜的电力,为他拉拢日本财阀,另外也能解决一部分政府财政压力。
但是每一座核电站的重启计划都无一例外地遭到了抗议。甚至自民党内部有高层公开表明反核电立场,并指责安倍错失了让日本彻底实现零核电的良机,认为福岛核事故打破了核电廉价又安全神话,实际上昂贵而危险。
央视记者 王梦:上关町可以算得上是日本的一个缩影,在这里既能看到日本社会对核电的犹豫不决,也能看到日本政府在核电政策上的反反复复。日本媒体曾经说过这么一句:就算发展核电是日本作为资源小国的宿命,但是代价也太大了。其实,不管核电站建不建,至少人们都不希望看见有更多的上关町在等待和挣扎中在社会上留下更多的裂痕。
近期,针对日本重视发展核能的深层原因及其面临的挑战,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副研究员庞中鹏在《当代世界》杂志上发表文章进行了解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