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下过几场雨，里面已经烂了。电厂说现在不烧这个秸秆了，堆在这已经快半年了。”在山东省济宁市鱼台县长青环保能源有限公司生物质电厂门外，鱼台县鱼城镇的农户胡雪峰扒开外层金黄的秸秆垛，里层的小麦秸秆已经开始腐烂变黑。
秸秆是生物质发电的主要原料之一。仅一条马路之隔，为何这20多吨秸秆却进不了电厂的门呢？
大量秸秆被拒之门外
在电厂的料场里，树枝、树皮占据了大半的空间。“其实和小麦秸秆相比，这些树皮含水量高，热值低，价格也不便宜。”电厂总经理贾广金说，放弃烧小麦秸秆实属无奈之举。
据介绍，当前山东省正在实施燃煤机组（锅炉）的超低排放改造工作。按照山东省环保厅、发改委、经信委、财政厅和物价局联合发布的《关于推进燃煤机组（锅炉）超低排放的指导意见》，2018年底前，全省10万千瓦及以上的燃煤机组以及单台10蒸吨/小时以上的燃煤锅炉要全部完成超低排放改造。改造后，燃煤机组配套的锅炉外排废气中烟尘、二氧化硫、氮氧化物的排放浓度在基准含氧量6%条件下，分别不高于5、35、50mg/m3，循环流化床锅炉的氮氧化物排放浓度不高于100mg/m3。
“虽然文件里处处写的是燃煤机组、燃煤锅炉，山东省环保厅也明确发文称以生物质为燃料的发电锅炉排放标准另行发布，但这一‘另行’就再也没有发布过，具体实施中就要求我们按照燃煤循环流化床锅炉的排放标准执行。”贾广金表示，这是他们放弃烧小麦秸秆的重要原因。“生物质燃料本身基本不含硫，大部分情况下硫氧化物的排放都不会超过35mg/m3。但有时农民会在种植过程中施用农药和化肥，不同批次的秸秆在排放上就不稳定，有时突然就会超过限值。”
“为了避免偶尔可能出现的一点超标，我们只能放弃使用当地大量的麦秆和辣椒秆。”贾广金指出，采用湿法脱硫方式可以处理超标问题，但每年要多投入1000多万元的成本，更重要的是会增加水汽的排放。“也就是我们看到的冷却塔排出的白色水汽。山东省环保要求不断提高，环保部门已经酝酿要求企业控制水汽的排放，也就是‘脱白’。为了脱掉那一点点硫，额外增加了‘脱白’，这么做企业就一点盈利都没有了。”
引发一系列问题
“现在国家对于秸秆禁烧的管理力度非常大，但是禁烧以后必须要有个出口。”鱼台县环保局总量办副主任刘敏指出，当初鱼台县引进生物质电厂投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消化当地大量的秸秆。事实上，2017年山东鱼台长青环保能源有限公司生物质电厂就收购了当地约33万吨秸秆，占到电厂燃料总数的一半左右。
如今，大量秸秆被生物质电厂拒之门外，到底该如何处理呢？鱼台县农业局农村能源办公室主任黄启强表示，由于电厂不再大批量收购，目前大部分秸秆只能“还田”处理。“鱼台县是山东省重要的水稻产区，大量农田都属于水田，‘还田’以后对水质可能造成一些破坏。”
不仅如此，胡雪峰还带记者来到了一片种植大蒜的农田。“种蒜是需要覆地膜的，麦秆如果都放在地里还田，地膜就会被扎破，影响大蒜收成。”
此外，黄启强表示，秸秆还田后政府需要向农户支付部分补贴。“水田的补贴标准是10元/亩，旱田是20元/亩。”2017年，鱼台县秸秆还田面积约为74000亩。“预计今年很可能接近20万亩。这会给当地财政带来巨大压力。”
企业呼吁出台专门的排放标准
“秸秆不能用了，我们只能大量使用树枝树皮，但问题是现在当地的树枝树皮已经不能满足生产需要了。”贾广金说，许多负责燃料收购的经纪人不得不舍近求远，从外地运输燃料。
“有从菏泽市运过来的，也有从安徽省过来的。”经纪人郑国利给记者算了这样一笔账，目前他从外地收购树枝、树皮等燃料的价格约为160—170元/吨，运输成本为80元/吨左右，电厂的收购价格通常为310—320元/吨。“扣除人工、场地、机器设备的投入和损耗，利润已经很少了。每吨只能挣十几块钱，赶上一批料水分多、质量不好，基本就挣不到钱了。”
为解决秸秆燃烧过程中偶有硫排放超标的问题，贾广金表示，电厂方面也在积极组织技术攻关，希望可以通过技术手段解决这一难题。“门口的那一大垛麦秆我们现在就当做试验品来用，每次只从农户手里买一点，烧一下试试，看看能不能控制住二氧化硫的排放。”
贾广金也指出，企业在技术攻关的同时，更希望相关政府部门可以看到当前存在的问题。“不要以燃煤超低排放的标准去要求生物质电厂，而是切合生物质燃料的实际制定出相应的排放标准，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